《暂停》

在警笛呼啸声中

等一个绿灯

等绿灯亮了

世界就又畅通无阻

好像什么事

也没有发生

《早樱》

杏花落尽

樱花开

一株早樱

最先开了

虽然名为日本早樱

但谁能阻止它

跋山涉水

开在每一个春风

吹拂的河岸

《从花鸟鱼虫市场回来》

公交路

两个50多年

未见面的老人相认了

谈起过去相识的人

甚欢

我回头瞧了一眼

两位老人都戴着口罩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洛阳红》

市场卖花的女人

告诉我那是魏紫

那是洛阳红

一丛丛牡丹摆在街上售卖

魏紫

洛阳红便宜90元

《草钤》

做“读诗”栏目时

草钤多次留言点赞

她说入选多么好

可是总选不上

其实我选过她几次

不过相比来说

确实太少了

编《中国女诗人先锋诗选》

每辑都选了她

她也每次嚷着早早就订书

看她欢欣鼓舞

我也非常高兴

没想到刚做完第三本

她就不在了

不再做我的积极投稿人

死亡从来不需要急先锋

你干嘛早早离场

《父亲走了》

听村里老人们讲

老人临终

子女在跟前

就是孝顺的

那么我当是

父亲在我城中的家

安静走的那一刻

只有我在他身边

看着他喉咙卡了一下

皱了皱眉头

然后溘然长逝

那是第一次

与死亡近在咫尺

父亲两次大病

我都守在他身边

晚上把病房小桌

放倒当床睡

和看门女人打游击

用从老家背来的玉米

和主治医生拉关系

做女儿的最大安慰

我想无过于此吧

《写诗》

我写诗是大学同舍

借来现代实验诗选

看不懂让我来给解释

我写诗是同舍好友

男朋友是个写诗的

两个人分手时我替她

打抱不平写诗回敬

我写诗是青春迷乱

不知道身往何处

我写诗是风物之美

常常叫我哑口无言

《窃书》

大学时

每周从图书馆

借阅四本书

四本是最高借阅量

有一次自己

喜欢的书

忘了因为什么

不能借出

我甚至想偷偷顺走

结果被管理员

当场抓获

他可能太熟悉

和知道我了

《四老统计》

防疫指挥部

让各单位统计四老

注射疫苗情况

老人不在世

也得填写

“那也得打疫苗喽”

一个同事仿佛是

代我问

《能乐的一天》

做核酸排队时

看一篇网文说

人生三劫：

人在上海

钱在股市

菜在路上

乐死，所谓及时行乐

原来是这么个乐法

《不能使用的价值观》

制作出来的价值观

中看不中用

只能用毛笔作秀

用纸印刷

你真想按其原义

在实际中使用的话

就成了敏感词

根本发不出

《人间无事半小时》

看了几眼绚烂的桐花

进入厕所半小时

这是一天里最舒适的半小时

包围你的日常不见了

空气里只有桐花在开放

《帝国》

俄乌战争两个月

现在我基本能在

本子上画俄罗斯

以及周边国家的

大致位置图了

《一瞥》

战火中

城市街道边

一树白色花

开得正旺

《改变》

以前心中

总是暗暗期待

生活发生某种改变

后来也的确

发生了改变

不是改变

是突变

自己和世界

突然变样

两不相认

《“二手时间”》

每一个与每一次

“伟大”后面

埋葬了多少鲜血

与冤魂

《父与子》

巴别尔在作品中

讲了一个惨烈故事

父亲和儿子

分属

红军和白军

两个敌对的阵营

愤怒的父亲

在逮到儿子后

生生把儿子

一刀一刀活割了

《磕瓜子》

二战德国对苏联

发动闪电战

炸了明斯克

一个商店

瓜子倾洒

于是半城人民都

磕起了瓜子

《上一场战争》

白俄女作家

写到阿富汗战争

苏联士兵吃的罐头

年生产

保质期一年半

而他们侵入阿富汗

作战的时间是

年代

《我们的大师》

鉴往知来

鉴古知今

中国古代的大师们

是这样教我的

战争一开

便一头扎进

过去的书中

那里有一个民族

昨天的伤痛

和全部的心灵

《登堂入室》

和蚊子达成

一个默契

等我睡着

再来吸

它们做到了

醒来一摸脸上

好几个包

梦里无知无觉

这一点痛苦

已经不能打动我

《只有诗》

只有诗是

实实在在的

白纸黑字

只有诗

理智与情感

慰此心魄

《生日》

1

用我的生日

作手机开机密码

但并不为我祝贺生日

我也从不提醒你

这一天和平常日子一样

和今生所有的日子一样

和妈妈丝毫不记得

我生在哪一天

上户口时随便填报的

这个日期一样

2

不出所料

中国联通发来短信

祝我生日快乐

“每一天都温馨幸福”

建行的肖先生

中行的王先生

也先后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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