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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尧臣是北宋著名诗人,欧阳修等对他有高度评价,称其诗穷而后工,其诗风格也历来被认为“闲远古淡”。但梅诗中不时发出的怨怒之音却被人忽视,这主要是出于对社会现实的强烈不满和怀才不遇的满腔悲愤。
1、梅尧臣与范仲淹的惺惺相惜守旧派虽然对范仲淹的政治改革竭力反对,但对其人品却从无微词;令人吃惊的是:以政治态度而论基本上属于改革派的梅尧臣却对范仲淹进行了不遗余力的人身攻讦。
范仲淹恪守“无怨恶于一人”的处世交友原则,体现了政治家的宽广胸怀和人格魅力。
范梅约始识于天圣九年(),时年三月,仲淹由通判河中府调官陈州,有可能路过洛阳,当时梅尧臣任河南主簿。仲淹殁后,尧臣有挽歌忆及云:“京洛同逃酒”。其相识有可能乃尧臣妻兄谢的介绍,他与范仲淹同科进士及第。
景祐元年(),范仲淹因谏废郭皇后事被贬知睦州,于正月到任;尧臣是年八月任睦州属县建德县令,仲淹于是年六月改知苏州,未必有机会见面。但尧臣有《聚蚊》、《清池》等诗,反映了废后风波,对范仲淹寄以深切同情。
是年四月,范仲淹建严子陵祠堂,并写下《桐庐郡严先生祠堂记》。梅尧臣读后,有《读范桐庐述严先生祠堂碑》诗,其卒章云:“欲以廉贪夫,又以立懦士。千载名不忘,休哉古君子。”此诗发明仲淹《祠堂记》“使贪夫廉,懦夫立,是有大功于名教也”之意,证明两人政见、意趣完全一致。同年,尧臣又有《僧可真东归因谒范苏州》诗,有云:“谁爱杼山句,使君应姓韦。”喻仲淹为唐代名诗人韦应物,其倾倒之情溢于言表。
景祐三年,范仲淹落职知饶州,欧阳修等三人相继论救而被贬。这一事件,被称为“景祐党争”。时任建德知县的梅尧臣,义无反顾地举起了正义之笔,以其特有的形象思维方式写下了酣畅淋漓的诗作。他的同情和支持显然在被誉为“四贤”的范仲淹等人一方,何况欧阳修、尹洙还是其在西京结交的莫逆之交。
他的《猛虎行》直指吕夷简为“当途食人肉”;其《巧妇》则发挥政治讽谕诗的功能,表达了他对这场斗争的态度。
其《闻欧阳永叔谪夷陵》、《闻尹师鲁谪富水》、《寄饶州范待制》等诗,直言不讳地倾诉了他对四贤的赞美:“宁作沉泥玉,无为媚渚兰”;成为颂扬气节观念的名句,他甚至誉范仲淹为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
他对范仲淹真是推崇备至,无以复加了。作为回应,已赴知饶州任的范仲淹也写下了一篇《灵乌赋》,其序云:“梅君圣俞作是赋,曾不我鄙,而寄以为好。因勉而和之,庶几感物之意,同归而殊途矣。”
景祐三年六月,范仲淹夫人李氏卒,梅尧臣有《范饶州夫人挽词二首》,其一云:“蒿里归魂远,芝山旅殡新,江边有孤鹤,嘹泪独伤神。”其二云:“君子丧良偶,棺哀有余。…….犹应思所历,入室泪涟如。”
其哀痛之深,溢于字里行间。从“棺”句推测,尧臣这次饶州之行,可能是亲临吊唁。
总之,在~年的几年内,范梅关系不断升温,对双方而言,度过了一段温馨的“蜜月”时光。由于政见完全一致,诗文唱酬也留下了文坛佳话。此时当然没有什么性格差异,与其叔父梅询情深胜似父子的尧臣,也没有丝毫顾及梅询和吕夷简、夏竦的亲密关系,政治上、思想上的意气相投成为其友谊的基础。
2、梅尧臣的心态演变不幸的是,随着岁月的推移,两人社会地位的悬隔,梅尧臣对范仲淹期望值的破灭,产生了误会,嫌隙,逐步升级为怨怒,发展到公开的人身攻击和诬陷,无所不用其极,乃至仲淹谢世后仍耿耿于怀,愤愤不平。
我们不妨探索一下梅尧臣前后判若两人的心态演变过程。
早在宝元元年(),尧臣曾作《袷礼颂圣德诗》等三诗投进;次年,又注《孙子》十三篇奏上,可均如石沉大海。尧臣有诗《依韵和李君读余注《孙子〉》道其心声:“正议灭乌孙,吾徒诚合进”;那种急于报效国家,博取功名的心情呼之欲出,可惜请缨无路,只能以“尚念有亲尊”自我解嘲。
这一年其父梅让(~)已经81岁了。康定元年(),西夏军大举进犯,屡试不第的梅尧臣已年近不惑(时年39岁),却功既不成,名又不就。其好友尹洙已应辟召投笔从戎,赴任泾原路经略判官,尧臣有《闻尹师鲁赴泾州幕》诗为其壮行,有“贤俊多所荐”,“轻车因召见”之句,祝贺之余,未免有壮志难酬的酸涩。
仲淹康定元年出任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在赴任之际,就荐举和辟召了大批人才为国效劳。其中就有欧阳修,但欧阳修婉言谢绝了,其表面理由是以养亲为辞,实际上认为经略掌书记掌笺奏文字,颇觉屈才,另一原因是避谤,坚持“同其退不同其进”。
耿直的欧阳修对辟自己为掌书记不屑一顾的同时也明确表示希望能考虑辟用像梅尧臣这样的优秀人才。但范仲淹却没有任何表示,于是愤怒的诗人开始发难了,他写下了《桓妬妻》一诗,诗末联云:“嫉忌尚服美,伤哉今亦无。”梅尧臣终于以其特有的方式,开始含沙射影指责范仲淹。
朱东润先生称此诗写于欧阳修驰书范仲淹婉拒辟命之际,极是。康定二年()秋后,梅尧臣离京赴监湖州盐税任,行前,欧阳修邀请同任馆阁校勘的陆经(字子履)作陪替梅尧臣饯行。
席间谈到了西线战事和尧臣的怀才不遇,尧臣大醉,有《醉中留别永叔子履》。
诗云:“谈兵究弊又何益,万口不儒者知。酒酣耳热试发泄,二子尚乃惊我为。”酒后吐真言,不免向老友发泄对仲淹的不满,又无奈地自嘲“露才扬己古来恶,卷舌噤口南方驰。”自恃才高的诗人,只能去南方就任为清流鄙薄的监税官以糊口养家。欧阳修亦有诗记这次欢宴,对尧臣的不为时用深表遗憾和同情,也未免流露出对仲淹的不满。
诗云:“遗编最爱《孙子》说,往往曹杜遭夷芟。关西幕府不能辟,陇山败将死可怜。嗟余身贱不敢,四十白发犹青衫。”“遗编”两句,即指梅注《孙子》,在曹操、杜牧、陈皞三家注的基础上颇有发明。“关西”句指范仲淹未辟召梅,“陇山句”指任福兵败好水川。最后两句指自己有心无力,因为宋制侍从以上官才有荐举之权,修位卑而不够资格。末句尤为感人,道出满腹经纶的梅尧臣却不为旧雨新贵所看重,年已不惑犹然白发青衫。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范仲淹不启用这位对《孙子》颇有研究的天才诗人,而与梅尧臣关系极为亲密的尹洙,又为什么不向仲淹或韩琦推荐尧臣,以他的地位及和韩、范的关系,完全是有能力这样做的。
而且,梅尧臣和富弼也有交往,富弼时任右正言、知制诰,后来他和韩琦相继拜相,不知为何,他们也没有援手梅尧臣,助其摆脱困境,以致他潦倒终生,这实在是难解之谜。
可以肯定的是:范仲淹在经略西事时起就断绝了与梅尧臣的任何交往,而在此时及以后,他却和以前的政敌保持了交往乃至诗文唱酬。
范仲淹对梅尧臣的一再攻评保持了沉默,未予答辩,也未向欧阳修及尹洙等提及只字或作任何解释。这里,我们不能忽视一位关键人物,即尧臣的妻舅,仲淹的同年谢绛(~)的英年早逝,如果他还在世,以他本人的官位就可荐举尧臣;有他的从中斡旋、转寰,或许梅范关系的恶化不至于逐步升级。可惜,这也只能是我们一厢情愿地推想了。
3、奏邸之狱庆历四年(),发生了一起震惊朝野的“奏邸之狱”事件。当时,苏舜钦和监进奏院刘巽,循旧例因赛神召馆中同舍聚会,将邸报废纸卖钱召伎喝酒。与会者王益柔等酒喝多了不免狂歌长啸,写诗连周公、孔子也加非议。当时与梅尧臣相识的洪州(治今江西南昌)人李定(字仲求)要求参加,为苏舜钦拒绝。李定向御史中丞王拱辰密告,王讽属官鱼周询、刘元瑜等劾奏,仁宗大怒,令开封府鞠治,幸得韩琦论救。苏舜钦、刘巽仍以“监守自盗”的罪名受到勒停、永不叙用严厉处分。
这些新进英锐如王洙、章岷、王益柔、苏舜钦均得到过范仲淹的荐举,苏还是时相杜衍的女婿,王拱辰等得意忘形地说:“吾一举网尽之矣。”苏舜钦和欧阳修都清楚地指出这场斗争的矛头直指杜衍、范仲淹等,这是保守派向改革派全面进攻的危险讯号。
这场风波发生的时候,范仲淹正宣抚河东无从论救。直接的后果是:不久杜衍、范仲淹、富弼、韩琦相继被罢宰执外放,标志着昙花一现的“庆历新政”的无疾而终。
值得注意的是:梅尧臣虽然绝非依违于新旧两党的反复之徒,但对解除机政的范仲淹却积怒未消,仍用“啄木鸟”本事称其为庸人自扰,对他的攻讦也逐步升级,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谕乌》诗乃至诛连范子,称“养子颇似父,又贪噪豺狼。”核之史实,此又为无中生有的诬陷之词。
《日蚀》诗云:“而今有嘴不能噪,而今有爪不能攻”;实有对仲淹落井下石之嫌,又直斥仲淹引退为明哲保身:“方且省事保尔躬”。
宣告梅范公开决裂的代表作为《灵乌后赋》,指责仲淹“复憎鸿鹄之不亲,爱燕雀之来附。既不我德,又反我怒。”“远己不称,己则誉。”对范仲淹的人身攻击已达无以复加的地步。究其原因仲淹被贬,尧臣大力支持;仲淹显用,却未援引尧臣,这正是仲淹一心为公秉性的体现。恼羞成怒的梅尧臣将长期郁郁不得志的原因全归咎于范仲淹,视如恩将仇报的小人。
4、对范仲淹死后的攻讦一般而言,在悼念死者的文字中多见褒词,可是范仲淹卒后,梅尧臣有《述哀感旧》挽词三章,却仍颇有微词,其第一首有云:“文章与功业,有志不能成;尝以跻高位,终然屈大名。“是梅对范的盖棺论定,显然有失公允。
第二首曰:“公既参炉冶,予将事蕨薇”,对范未予识拔,造成地位悬隔仍耿耿于怀。第三首:“一出屡更郡,人皆望酒壶,俗情难可学,奏记向来无。”更是拾起旧党攻范唾余,指范植党营私,把国家的功名利禄送给阿谀小人。
更令人费解的是:嘉祐三年(),即范仲淹去世六年以后,梅尧臣仍对范仲淹不能释怀,对当日誉范的言行颇感愧悔,其《次韵答黄介夫七十韵》又云:“昔者忤贵势,悔说乌鸟灵;乌灵反见怒,终恨屈此诚。当时语颇错,盍呼为大鹏,于兹倘遇之,应解颈颊赪。”梅尧臣还写有《碧云瑕》,遍诋当时名公大臣,攻范尤不遗余力,说“范收群小鼓扇声势,又笼有名者为羽翼,故虚誉日驰”;又说范“结中书吏人范仲尹为族弟”,均为厚诬故人的不实之言,但却与上举诸诗如出一辙。
向已逝世的故人泼去污泥浊水,有失忠厚之旨。范仲淹生前故后享有重名,被公认为开一代士风的领袖人物。梅对范的攻评,宋人和后人均不理解。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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