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燕雀 >> 燕雀的种类 >> 故事老板娘自未婚夫失联每月在湖边祭奠,得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新月爬上中天,把黑色的湖照得清冷又透亮。蛰伏在草丛、树林、石块中众多不知名的虫子,叽叽咕咕地发出它们也不了解的鸣叫,如繁雨急落。
我躺在床上,天气闷热,又被这窗外的虫声搅得心头愈发烦闷,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我披了件薄衫,才出得门来,便见湖边的石凳上,坐着个人。
月光皎洁如水,无遮无拦地倾泻下来。映得石凳上那人的衣衫更加惨白,齐腰的青丝搭在脑后。和着旁边竹林漆黑如墨的竹影,阴恻恻的,有些渗人。
我心一紧,猜着莫不是这湖里的女鬼,夜半上得岸来。我腿有些发抖,心窜到嗓子眼,捂着嘴恐防自己叫出声来,就要跌滚着躲屋里去。
那人许是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我的双眼不受控制地往后瞧了一眼,那细长的眉眼,高挺的鼻子,不正是池娘吗?
我吁了一口气,高悬的心落了回去。
“池娘,为何这么晚还未入睡,差点把我吓死。”我拍了拍胸脯,在她旁边坐下。她脚边的火盆里,纸钱已燃了大半。
我曾问过她为何每逢月圆就要在湖边烧纸钱,她说是为了祭奠。
“睡不着,就出来坐坐。”她的声音像是一缕轻烟,淡淡地消失在黑夜里。
“那倒也是,外头可凉快多了。这还不曾入夏,怎的就这么热。”我抱怨道。
池娘不回我,两眼放空,望着湖水发呆。我知道她又开始想那个人了。
那个人是她的爱人,两人青梅竹马,他在私塾里做教书先生,她跟在父亲后头采摘草药,日子虽然清苦,但感情很好,两人商量着等成了亲,要在湖边建所房子,种上些楠竹,生上几个孩子。
日子眼看和美,谁料成亲前夕,他突然对池娘说:他的一位亲戚在京城做买卖,这次回来想带上他一起去。
他不甘心一辈子在这个小地方,过着清贫的日子。他要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华,去赚很多的钱,让她和他们以后的孩子能过上优裕的生活。
他两只手紧紧地扳着她的肩膀,“池娘,我不愿你终身着这荆钗布裙,我不愿我们的孩儿像我们生活贫苦。这是一个机会,我必须把握住,我必须走出去。”
听了他的话,池娘脑袋懵了,胸口如被巨石一击,已是头晕目眩,勉力强撑着自己。
看着他眼里那燃烧着的小火苗,她费力咽下了口中劝他放弃的话。
他志不在此,他很早就同她说过:“我有鸿鹄之志,安能居于这燕雀之地。”
假如今日,她以情义为由力劝他留下,也许他会留下来。但未来的日子里,他那腔壮志未酬的激情不会消亡。他会郁郁寡欢,责她当日束缚他于此,以致他平庸无为。到那时,他们的感情势必难以存在。
身边他已睡熟,池娘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
她不要他怪她,不要他不甘心。他想要去闯,她只能放手。
临走那日,他立在船头,她站在岸边,他欢欢喜喜地向她挥手,大声喊着:“等着我,池娘,等着我来接你过好日子。”
他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在池娘的心中摇摇曳曳,就像离别时,岸边的柳条,经久难忘。后来,过了很久,池娘还是记得那日送别的情景,她常常一遍又一遍地像藏着珍宝般,一帧一帧挪出来回想。
2
她同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是三个月前的一个月圆之夜。
那晚月色很浓,我无意得知那天是池娘的生辰,便去街市买了些酒,又做了几个小菜。邀了池娘一起,在湖边饮酒。
她酒量很好,与她喝过几回,从未见她醉过。倒是我,每回喝醉了,吐得不行,劳了她照顾。
可这次,酒才喝了两杯,她的眼神就有些迷离起来。我给她夹了菜,她摇摇头,又干饮了几杯。身子微微摇晃,有几许喝醉的样子。
她托着腮,侧头望着旁边的湖水发了一阵呆后,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讲到他们分别之后,她的声音哽咽,趴在桌上低低哭了起来。先是抽泣,然后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号啕大哭。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池娘在我面前失态,在我的记忆里,她一直都是古板的,美则美矣,但毫无生气。
我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
哭得累了,她睡着了。我将她扶进屋躺好,用细巾沾了水,把她的脸擦干净。
皎洁的月光偷偷从窗外钻进来,我看到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平日里她敷了粉,脸往上绷得紧紧的,看不大出年岁。
此时,她完全松懈下来,那脸上的肉微微下垂着,暴露出她原本的年龄来。我猜,她应该有三十好几了。
我很好奇,她口中的那个他最终有没有回来接她去过好日子。转头一想,定是没有,不然她为何一个人守在这里,无人的时候常发着呆。
我想,她应该一直在等着那个去而忘返的负心人,等到年月老去,等到色衰心败。我不禁生出几分同情,在等待中苦熬的女人,真是傻子。
换成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做男女关系中的傻子。
第二天,池娘醒来后,如常地开店,神色郑重地给客人抓药。我偷眼觑她,柳叶眉悬在她的目上,眼角纹路被抹平,没有半分颓态,岁数好似又小了几分,仿佛昨晚放声哭泣的是另外一个人。
转眼到了乞巧节,晚上,北街的南桥上特别的热闹。只因那南桥的尽头塑着牛郎和织女的石像,听说朝他们下拜时,说出自己的愿望,不管是乞富、乞寿、乞子,莫不灵验。但是所乞求的愿望一次只能有一种,而且要连乞三年才会灵验。
我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
我十六岁那年,家乡发大水,瘟疫横生。爹娘与弟弟都得瘟疫死了,唯独我躲过了那场灾难。安葬好他们之后,我便随着逃荒的人们往南走,一直走到这。
我昏倒在池娘的药铺前,原来我感染的瘟疫并未全好,只是延迟了些时日才发作。是池娘救了我,她为我熬了半个月的药,我的病才好。
要不是她,我恐怕已经去黄泉下与爹娘相见。我无处可去,又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我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光阴似箭,转眼已是两年了。
要不,我去为池娘求一求,求她的郎君能够回来。
牛郎织女像前,已有不少的人在跪拜。我趋步上前,跟在后面,磕了个头,正要许愿,余光瞥见一个垂眼的侧脸,他的鼻梁特别挺拔,引得我不由自主地转过脸去,呆呆地看着他。
他双手合十,察觉到我的目光,微微侧脸张眼朝我浅浅一笑,又低头闭眼,神情庄重。
我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男人,他一笑,我的心都要化了。我听见一颗颗芽从我那干涸的心田中钻出来,很快连成一片。
我许了愿,不是为池娘,而是为我自己。
遇着爱情,女人总是自私的。
等我许完,身旁空空,人潮拥挤,他已不知去往何处。
3
午后,空气中的热浪一圈圈席卷而来。
我恹恹地趴在桌上,看着蹲在门外的大黄狗,伸出舌头呵哧呵哧地喘着气。天这么热,该不会有人来抓药吧。
这样想着,突然听见狗叫声,一个人影拐了进来。
池娘怕热,此刻躺在后院的凉席上休息。我走上前去招待,他递过药方,我伸手去接。
不知是他手太快,还是我手太慢,药方掉在了地上。
我们俩都弯腰去捡,手抓到了一起。他的手很温热,我们怔了一下,很快便各自起身。
“小姐,适才冒犯了。”他的眼睛很亮,似曾相识。
“无妨。”我摆摆手。
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我一下想起他是谁来,竟然是他。我不过才许了一次,这愿望就灵了吗?
我的心跳加速,假装镇定按着药方给他抓药。包药的时候,我的手颤抖着,险些将药溅落。
药悉数包好,他付了钱,转身要走时。我有些急了,脱口问道:“不知这药是给何人服用?”
听见我问话,他转过身,答道:“家父。”
“那你叫什么名字?”话说出口,觉得实在是太直接大胆了,我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脸上浮现出几丝惊诧,但依旧恭敬地回道:“在下孟子然。”
“成亲了吗?”我一咬牙,干脆将这张脸豁出去。
他的脸上又多了些腼腆,忽而眉眼舒展,惊诧散去,玩味似的看着我的脸,摇了摇头。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弯起嘴角笑笑说:“我走了。”说完,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一整天我都兴奋异常,晚上,给池娘擦拭凉席时,不知不觉地哼起了小曲。池娘坐在铜镜前梳头,好奇地打趣道:“不知我们桃之遇着了什么喜事,竟如此高兴。”
我羞怯地抿了抿嘴,说:“池娘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喜事,只是见着那黄狗能伸舌头散热,不知我们人是否可以。”
“那你学着试试?”池娘笑了笑,吩咐我也早点睡。
我躺在床上,一遍遍回味着我与他见面的过程。心跳如鼓,难以安眠。
第二日,稍有空闲,我便忍不住往外张望。他没有来。他昨日抓的药能吃上五日,他怎么会来?来干嘛?我喃喃自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失望地去关铺门。才走至门边,就见到有人匆匆地跨了进来,差点撞到我。
我张口欲骂,却对上一张笑脸,是孟子然。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微微喘着气说:“幸好还来得及,否则又得等到明天才能见你。”
“什么?”我疑心自己听错,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他的脸瞬间红了,连带着耳朵、脖子都是红的,那样子可爱极了。
他将手中的篮子塞给我,我看了一眼,是一些新摘的草药,有一味需要清早花苞微张时采下,药效最佳。
他嗫嚅着:“我不知道该送什么给你,只能想到这个,你说我是不是很笨?”
他望向我的眼神真诚而炙热,犹如一把火,要将我点燃。
我们站着,一动不动,对视良久。天地无比的静谧,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世间只有我们两个。
4
那天之后,孟子然常往药铺里跑,人多时,倚在我旁边帮我称药材、包药。无人时,我们打打闹闹,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顿时掺进了许多甜蜜与幸福。
我觉得这才是过日子,充满期待、惊喜、欢快、紧张、思念、矛盾,各种情绪交替,跌宕起伏,饶有趣味。
我开始厌恶过去古井无波般的生活,当我望见池娘又坐在湖边怀念时,我没有如过去那般走过去安慰她,而是躺在床上,做着香甜的与爱有关的美梦。
我才不要寂寞清冷,一个人孤苦地过日子。余生很长,我想要人陪着我。
我与孟子然的感情一日千里,我眼中的喜色再也藏不住。
池娘问我:“你了解他吗?”
我觉得好笑,自信地点点头说:“那是自然。”
“那你都了解些什么?”
“他的生辰,家住何方,家中有几口人,我都很清楚。”
“就这些?”池娘哑然失笑,“那你知道他心里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吗?”
我有些忸怩地答道:“是我。”
我怕池娘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他昨日同我说的,说他最想要的是我。”
“那你给他了吗?”池娘盯着我的眼看,看得我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
“未曾。”
我想到昨晚我依偎在孟子然怀里的时候,他沉默着不说话。我问他怎么啦,他紧紧搂住我,说:“昨晚我做梦梦见你了,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我什么都不想要,唯一想要的只有你。”
他说完这话后,开始脱我的衣服,我意识里觉得似乎太早,这该是婚后才有的亲密行为,便委婉地拒绝了。
子然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很快他又温柔地在我的额上轻轻地吻了一口。
“男人都是负心人,得到之后就不会再珍惜的。桃之,你要小心点,不要随便让他得手。”池娘脸色复杂,说话的语气像是警告。
我没有当一回事,我想也许是因为池娘自己求而不得,所以就见不得别人好。
秋热仍在,秋雨却来得突然。
我与子然正在后山上采草药,初时雨轻,我们未曾在意,以为这雨很快就会停下来。谁想,这雨越来越大。我们慌慌张张地四处寻找可以躲雨的地方,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山洞,躲了进去。
我的衣服已被淋湿,冷风一吹,有些发冷,我忍不住颤抖起来。正想问孟子然是否觉得冷,却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胸。
我羞涩地抱紧双臂,他突然用力一把抱住我,在我的耳边呢喃道:“桃之,你真美。”
他的手一路向下游离,我的身体禁不住颤栗起来。
我努力挣开他的手,但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挣不开。
“桃之,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他看起来很受伤。
我连忙摇摇头。
他神色缓和了下来,眼里的温柔几乎要将我融化。
“桃之,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该再拒绝我,你知道我日思夜想的都是你,再过段时间,我就会让我爹来向你提亲的。”说完,他的身体覆了下来。
“你会和我相携到老,白首不离吗?”在丧失理智前,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问道。
“会的,肯定会。”他回答得很含糊,我像得到了某种神圣的承诺般放下心来。
5
池娘不喜欢孟子然,每次他来,她总是没有好脸色给他。她对我说:“男人没有一个好的,桃之,你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我表面点着头,心里却完全不这样想,我才不要变成她那样,被男人欺骗一次,就过得像个活死人一样。况且,孟子然是不会骗我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池娘依旧很讨厌子然,但我不喜欢她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有一次,我直接反驳她说:“你老是说子然的不是,到底是天下的男人都很坏,还是你见不得我好?”
池娘怔了怔,尔后沉默着走开了。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提过。
我盼着孟子然快点和他父亲来提亲,可不知为何,孟子然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就算来了,也是行色匆匆,待不了多久。
我问他究竟何日提亲,他安抚我说:“家中正在砌房子,等砌好了,我们再成亲住进去。桃之,我要给你最好的。”
“我不在乎好不好,只要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在乎,我一定要给你最好的。”
他的眼神有些闪烁,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看向我的时间越来越短了,那目光里的热度已经渐渐地冷却。
最近一次,孟子然已有半月未来了。
我坐在窗边,望着池娘那孤寂的背影。心下暗暗祈祷,她等的人已经不会再回来了,而我等的人一定不会像那个人一样言而无信的。
他会来的,一定会的。我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慌和怀疑,坚定地对自己说:他会来娶我的,一定会的。
当原上的野草全都枯萎、初雪到来的时候,我等来了孟子然要成亲的消息,但不是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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